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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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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先告訴我,你要離開,帶寧寧去看病是真的,還是假的?”

項宜被困在炕上的茶桌上,下不來,只被人一錯不錯地盯著。

男人臉上還有未散的惱怒之氣,項宜不得不開了口。

“是真的。寧寧夜盲的病癥同旁人不一樣,我這才打聽了專治她這種病的去處。”

譚廷細看了她一眼,見妻子確實沒有騙他的意思,這才松了口氣。

但他還是又問了一句,“那要給寧寧看病,宜珍緣何在此之前去找顧衍盛?難道這點事你夫君做不得,還得他幫忙不成?”

項宜越是不想違背寧寧生母的意願,把她的身世說出來,偏就過不去這關。

她看了這位難伺候的大爺一眼,男人也看了她,非要她的答案。

項宜無可奈何地放低了聲音。

“寧寧的病癥和旁人不一樣,是血脈傳下來的病,但我們家並沒有此病。她其實,不是項家的女兒......”

事已至此,她只能把寧寧的身世,和父親從前的囑咐都說了。

“......只要她生母不來將她認走,那麽她就是項家的孩子,我總要替她保密的,所以我才想著找義兄幫著替她隱藏一番。”

項宜都還沒想好怎麽跟項寧說,倒是被這位難伺候的大爺先問出來了。

她看向男人,見男人一臉意外。

譚廷從前只覺得項寧和項宜項寓姐弟,確實不太相像,但他也沒有見過岳父岳母,不曉得項家人到底都是怎樣的相貌,萬萬沒想到,項寓的雙胞胎姐姐,竟然不是項家人。

但是小姑娘是什麽身份,連項宜都不知道了。

譚廷終於知道了她的一點秘密,心裏稍稍順了一點。

他還是又看了她一眼,悶聲悶氣地道了一句。

“說到底,宜珍還是不信我,難道我會告訴旁人不成,你倒是只找顧衍盛辦此事。”

項宜找義兄當然不只是為了這件事。

她不由地看譚廷一眼,沒有回應他的話,只是輕聲問了他一句。

“大爺今日去林家,都做了什麽?”

譚廷不意她問起此事。

他直言,“自是去問明白,宜珍到底有沒有答應姑母。”

項宜聽了他的答案,一時無言,但也心下稍松。

她半垂著眼眸思量。

譚廷見她這般,圈著她的胳膊又緊了起來,只迫使她與他靠得更近。

“宜珍可還沒說清楚,緣何只找他不找我。”

他步步逼緊,就如同這般將她困在懷中一樣,讓她必須將所有事都說給他聽。

項宜被他弄得毫無辦法,只能聲音越發壓低地道了一句。

“另有一事,我本是要告訴大爺的,不過尚未查實,所以才央了大哥替我先查明白,再同大爺說。”

譚廷睜大了眼睛,她找顧衍盛,還有另外的事。

見他又定定看住自己,項宜嘆了口氣,轉身欲拿出那封殘信給他看,但又被他困著下不去。

“大爺先放我下來,我自然都跟大爺說明白的。”

她正了嗓音,譚廷瞧了妻半晌,只好將她從茶桌上抱了下來。

項宜總算脫了困,走到床邊的櫃子前,將夾在一本舊書裏的殘信取了出來,拿給了譚廷。

“這是什麽?”

“大爺自己看吧。”

譚廷利落地拆了那信看了一遍,臉色沈了下來,他目光落在了那印跡上。

“大爺見過這印章嗎?”

譚廷搖頭,“這倒是沒有。”

但他瞧了那不太能辨別的印跡,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,問了項宜一句。

“宜珍能辨出來嗎?”

項宜緩緩點頭,指尖點在印跡上,輕聲說了三個字。

“昌、明、林。”

話音落地,譚廷拿著那封殘信的手,僵在了那裏,半晌沒動。

外面鳥雀嘰喳的聲音都短暫地消失了,室內在寂靜之中,氣氛幾近凝滯。

項宜沒有再言語,等待著譚廷的回應。

半晌,譚廷僵住的手動了動,他又看了看那封信,低聲道了一句。

“確實像林氏姑父的字跡......”

他這麽說,項宜看了過去,聽他又問了一句。

“宜珍從何處得來此信?”

這封信如果真是出自林家,那麽也是寫給共同密謀之人。

那是什麽人要洩露此事呢?

項宜說不知道,“這封信是前幾日,特特送到我手上來的,信送來人就走了。”

譚廷挑了挑眉。

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地沈默。

項宜沒能直接告訴他,便覺得那到底是他一直信賴的姑父姑母的家族。

他同林家認識幾年,同她成親又才幾年......

此時她說了,心裏多少還有些沒底,可卻見他在一時的沈默之後,伸手握住了她的手。

“我曉得了。”

他沒有說更多了,項宜卻在他手掌的力道中,得到了言語之外的回應。

她莫名恍惚了一下,目光在他身上落了落。

他比她想象中,好像又有些不同了。

但譚廷卻像是一下看穿了她的心思似得,掌心握著她的手,似輕又似重地道了一句。

“宜珍要記得,我們是夫妻。”

窗外吹起了一陣風聲,吹得庭院裏的蔥郁老樹枝葉漱漱作響。

譚廷終於明白為何妻子這些日心神不寧了,除開信中解開的東西令她驚訝之外,送信的人的目的也不得不令人深思。

不過既然送了信過來,便不可能沒有後續,只不過大概是要先看他們的反應罷了。

如此的話,倒不是不能想個辦法,順勢將此人誘出來......

譚廷心下極快地有了些思量。

但當他看向妻子的時候,發現她雙手握在了一起,眸光不同方才,向下落了幾分。

他還沒來得及問一句怎麽了,她已經開了口。

“還有一件事情,我想,我得告訴大爺。”

不同於方才兩件事的無奈與猶疑,此時她神色似有些微落寞一般,譚廷眼皮跳了幾下,將她拉到了身前來。

“你說。”

項宜慢慢呼出一口氣,看向譚廷,淡淡勾了勾嘴角。

“大爺問我為何答應林大夫人,其實並不是因為林大夫人想讓我走,而是因為我總覺得我與大爺這場婚事,似乎真的不能長久。除了世族庶族不斷鬧出事情以外,還有一個原因。”

譚廷難得聽她主動開口說這麽多話,卻又在她淡淡的笑中,有些發慌。

“什麽?”

她告訴了他。

“我有宮寒之癥,至今也未有好轉,恐怕難有子嗣了。”

譚廷耳邊哄響了一下,可卻在看到眼前的人垂下的眸子時,心口驟然一疼。

原來是這樣,竟然是這樣......

他一把將妻子單薄的身子抱進了懷裏。

項宜訝然擡頭,看到了他凝住的眸光。

“那又如何?那又如何?咱們可以請宮裏的太醫看病,若是當真無有子嗣緣,便讓譚建多生幾個,過繼到我們膝下來就是了......”

項宜在他的話中怔忪起來。

譚廷卻不禁想起自己總是纏著她,說些要子嗣的話來給她聽,還從李程允家要來的小孩子的衣裳。

那些時候,她聽見他說得話,看見那小衣裳,心裏又該如何作想......

譚廷抱緊了懷裏的人,看見她發紅的眼睛,心口也一陣一陣抽疼。

他伸手捧了她的臉,她微微躲了一下,但也沒完全避開。

項宜側著臉道了一句。

“我們這婚事,真的能長久嗎?”

在初婚三年的冷漠之後,還有這麽多事情橫亙在兩人之間。

這場父輩替他們締結的婚事,似乎像是易碎的冰一樣。

項宜問出了心底最深處的疑問,說不清問譚廷,問自己,還是問在天上看著他們的兩位父親。

項宜不知道答案,父輩亦不會告訴她,可將她緊緊抱在懷裏的男人卻開了口。

“能!如何不能?一定能!”

男人的口氣異常的堅定,項宜原本恍惚的心思,都在他一字一頓的話語裏,穩穩立了起來。

項宜只覺自己心跳都快了起來。

男人的臂膀堅實有力,立時便說起這三件事情來。

“寧寧的事情,宜珍不必再讓旁人幫忙,我來處置便是,必不讓別人查到門上來。”

項宜看過去,他又說了第二樁事。

“岳父和林家事情,我倒是可以和顧衍盛一起來查,想來他有不少另外的手段。”

譚家和林家這些年來從往過密,他確實需要顧衍盛的手段,補上譚家不便出面的部分。

但他說著,又瞧了一眼自己的妻。

“只是宜珍要見他,要同我一道才行。”

他對義兄真是十二分的防備,項宜無言了幾息,點頭應了。

見妻子沒說什麽就應了,譚廷心下穩了一穩,這才又放柔了聲音,與她說了第三件事。

“子嗣的事情,宜珍也不要太放心上,一來你我才成婚不到四年,前面三年都蹉跎了,如今再來就是,二來就算我們沒有子嗣,譚建也是有的,他讀書不成,多生幾個孩子還不成嗎?”

項宜不知道二爺聽了他大哥這話會怎麽想,倒是莫名在他的言語裏,舒緩了三分緊繃的心。

又聽他道了一句,“京中的大夫再好,比不得太醫院的太醫,明日我請一位太醫來家裏,替你仔細調理調理。”

項宜把三件事全都告訴了他,他亦把三件事都應了回了。

沒有人打擾,也沒有再另生事端。

成婚三年有餘的夫妻,是第一次如此坦誠地把話一點一點都說開了來。

庭院裏的老樹招來七八只嘰嘰喳喳的小鳥,枝頭喧鬧。

房中在夫妻間把所有事情都攤開之後,反而安靜了下來。

項宜被人扣在懷中,她覺這般姿態實在不成體統,轉了一下身子想出來,但他不肯,反而箍得她更緊了。

他一用力,那力道恰落在了她手腕上。

項宜手腕倏然一痛,低哼了一聲。

譚廷楞了一下,這才低頭看過去,發現她細細的手腕上紅紫了一圈,不巧正是她要還他玉石的時候,他氣極握住她的地方。

當時用了幾分的力,他自己也說不清了,但現下看過來,恐怕一不小心力道過重了。

“弄疼你了?”

譚廷立刻松開了妻子,一開口,方才暗含強硬的口氣便散了,有點緊張地看著她紅紫的手腕。

項宜手腕一陣陣發疼。

她不由想起之前,他便弄破了她的嘴唇,今次又如此用力握了她的手腕。

她轉了身沒有理會他,走到了另一邊。

她不說話就走開了去,譚廷怔了一怔,他看著妻子低著頭走到水盆邊,沈默地用涼水洗著發紅的手腕。

譚廷暗暗後悔,方才是自己一時氣急沒輕沒重了,這會見她這般,只好在旁問了一句。

“要不讓人打點井水過來?”

他問了,見妻子仍舊低頭洗著手腕,還是不說話。

室內只有水聲的響動,旁的一點聲音都沒有。

有人終於慌亂了起來,看著自己妻子的側臉,嗓音發悶地道了一句。

“剛才是我不對,宜珍莫要同我生氣,可好?”

他這麽說了,卻聽見妻子說了四個字。

“項宜不敢。”

完了......

譚廷聽見這四個字,整個人都無措了起來。

恰好在這個時候,丫鬟過來通傳了一聲,道是項寧和楊蓁過來了,兩人想去後花園釣魚,問項宜要不要一起去消遣。

丫鬟剛通傳完,譚廷便輕輕叫了妻子一聲。

“日頭挺大的,宜珍別去了吧......”

剛一說完,就聽妻子反過來問了他一句。

“大爺要將我強留在房裏嗎?”

譚廷萬沒有這意思,只是見她生他的氣了,再想跟她說說話罷了。

他說不是,“只是今日太熱了......”

但妻子只是說了一句。

“既然不是,那妾身走了。”

言罷就向門外而去。

譚廷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才好了,捏著眉心一陣頭疼。

倒是項宜餘光在身後的人身上輕輕落了落,見他捏著眉心苦惱,莫名嘴角抽動了一下,又在他看過來的時候,極快地收回了目光。

作者有話說:

啞巴開口,喜大普奔。

晚安,明晚9點見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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